第67章 王旗倒汉水咽

    郢都的朝堂被一种罕见的、甚至带着些许虚浮躁动的气息充斥。
    鎏金蟠螭巨柱矗立在空旷的大殿里，燃烧的松明在青铜灯柱中哔剥作响。
    空气里悬浮着尘埃，又被武将们粗重的呼吸搅动得更显滞涩。
    楚武王熊通，头戴那顶玄铁铸就、犹带龟血斑驳的沉重冕旈，高踞玄玉王座之上。
    他宽厚的手掌摊开，捏着由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先锋战报。
    那简牍显然被飞骑攥握多时，边缘已被汗浸得略略软，仿佛还带着战场上滚烫的硝烟与血腥。
    “彩——！”
    一声粗犷雄浑的啸音撞破殿宇穹瓦！
    武王霍然起身！
    宽阔的肩膀带动玄黑绣蟠螭的深衣战袍，在火光下投下巨大而晃动的阴影，如同苏醒的巨兽抖动鬃毛！
    他指间的简牍被骤然攥紧，几乎要嵌入犀皮指套！
    “屈瑕！
    壮哉吾楚利刃！
    破绞！
    灭郧！
    斩其君！
    戮其臣！
    扬吾王威于汉东！
    ！”
    声音在殿柱间隆隆震荡，震得灯火摇曳，震得阶下匍匐着的信使簌簌抖，脸上是奔波后的苍白和报捷时的亢奋潮红。
    文班之的斗伯比却垂肃立，宽大的深衣袖袍纹丝不动。
    那片象征着智慧与预言的破碎龟甲，此刻被他悄然拢在袖底最深处，冰冷而粗糙的断缘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指尖。
    他苍老如古树皮的脸在灯火阴影下，每一道深刻的褶皱都绷得更紧。
    “大王——”
    他排众而出一步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那鼓胀的胜利喧嚣，穿透直达王座，“老臣斗胆……莫敖屈瑕……”
    他抬起眼，目光锐利如苍鹰，穿透那弥漫的欢呼声浪，直刺武王灼灼的眼：
    “其行——举趾过高，似踏浮云！
    其心——骄盈过炽，如沸汤覆鼎！
    前破绞郧，已尽全功，此心……非但不固，其……懈怠更甚！”
    他微微提高了声音，字字斩钉截铁，“请大王！
    精兵铁甲！
    增援郧地！
    此乃亡羊补牢！
    若迟！
    悔……必噬脐！”
    “砰！”